试析《唱响天堂的歌》中的律动及其构成

摘要美国女诗人兼作家玛雅·安吉洛的作品显现了丰厚的自传体文学的特质,她的自传体文学作品《唱响天堂的歌》有着优美的生命律动及其构成,她借此建构了新女性主义理念中的非洲裔美国话语。

关键词:玛雅·安吉洛 《唱响天堂的歌》 律动 新女性主义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在美国当代纷纭万状的文学潮流中,新女性主义者、非洲裔美国女诗人兼作家玛雅·安吉洛是“发见和发现1930年之前非洲裔美国女剧作家”事件的发起人与倡导者之一。她的作品借非洲裔美国家庭叙述了美国黑人的历史,呈现了非洲裔美国女性的艰苦卓绝的斗争精神与生生不息的顽强品格:“我从未向任何人缴械过自己。我给过他我的言语,我给过他我的身体,但我却从未给过他我的灵魂。”进而鲜明地表现了黑人女性主义的思想与回忆背后的灵与肉的搏弈,传达了她的新女性主义的创作理想:“我们将为所有的非洲裔美国人带来一个崭新的、未来的理念。”

《唱响天堂的歌》是一部具有诗性美的自传体文学作品,叙述的是一个美丽的非洲裔美国女作家、一个美丽的非洲裔美国女性“我”从加纳返回美国之前、之后的政治命运和个人命运。这部传记体文学作品虽赶不上司马迁的《史记》的众相林立、卢梭的《忏悔录》的赤忱生动,但却有其独特瑰丽之处。

与其最著名的自传体文学作品《我知道关在笼中的鸟儿为什么歌唱》相似,玛雅·安吉洛贯穿于《唱响天堂的歌》的律动的音乐性叙述方式,使读者沉浸在19世纪美国圣灵歌中,沉浸于叙述者“我”在夏威夷风情俱乐部可靠而真实的歌声律动中,沉浸于叙述者对遥远的故土西非加纳的回望与记忆中,沉浸于伴唱叙述者 “我”的那使人兴奋的非洲手鼓律动中,沉浸于叙述者“我”和“我的唯一的儿子”盖伊的对童年回忆的成长律动中,沉浸于叙述者 “我”及其非洲裔美国女性生命的律动中。这种诗与歌的律动、身与心的律动表达着美国南部乡土民谣的律动、舞蹈的律动、服饰的律动,由此联合奏响了一个交响乐,它不但是黑人女性的,而且是黑人族群的,甚而是人类全体的。氤氲在《唱响天堂的歌》中的自传性、回忆性和生命性则是其律动构成的重要元素,这种律动性呈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 回忆中的故事律动

这是一个由“回忆”而构建成的故事,由对往日的一系列事件、地方与人物感念的而构成的艺术整体。作品中的“回忆”一词的出现不计其数,全文以“回忆”开始,以“回忆”告终。

首先,“回忆”的律动表现在对美国黑人民权领袖马尔克姆·X的故事叙述中。马尔克姆·X曾为建立非洲美国人统一战线在纽约而遭枪杀。故事一开始就以回忆的笔法写了他对加纳阿卡拉的最后一次造访,就是在这一次造访中他提出了创立非洲美国人统一战线组织的愿望,并通过摘录马尔克姆·X亲笔信件的写法彰显盛赞作者玛雅毅然从加纳只身返美协助建立该组织之举;故事还通过记录马尔克姆与玛雅电话对话的写法讲述了他个人的种族历险和他家庭的幽默情趣以及竟成为永别的道别祝福——不日之后便遭暗杀;故事还通过作者对她母亲常去的历史沙龙的提及揭示了马尔克姆·X生死之于非洲裔美国人的意义;最后还通过对非洲美国人文化和历史的回忆和感念的无处不在的抒发,对马尔克姆·X的赏识和赞颂达成了某种新的共识——一个杰出的美国黑人民权领袖。借助于“回忆”的逻辑,将马尔克姆·X的一生叙述得平凡而辉煌;美国黑人民权运动的情形跃然纸上;借助于“回忆”的框架,将非洲裔美国人的社会、历史、政治化为一首唱响天堂的歌,并由此将马尔克姆·X 的故事及其所传达的信念,创造了一个人间非洲裔美国人的不朽神话:人们谈论他、赞赏他;人们热爱他、敬仰他;怀念他、神化他,堪与甘地、曼德拉、毛泽东比肩。如此写法无疑大大加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

其次,“回忆”的律动表现在对人类心灵的成长史的叙述中。作者回忆中的非洲美国人激情依然却不再盲动:在情感上,“我”对强悍有力的西非情人感受到的性爱以及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对黑人女性所处的社会地位的认识,忧郁却不乏乐观、锐气和想象力;在智力上,詹姆斯·鲍德温,又一非洲裔美国作家直言深爱“我”对浪漫主义作家艾伦坡的捍卫,道出对美国20世纪女性主义作家韦拉·凯瑟的诘问;在性格上,以母亲和“我”为代表的非洲裔美国女性在生存中无不具有坚韧、幽默、富于同情心种种人类的优秀品质。这一叙述唤醒了非洲美国人对自身文化和历史的关注与自豪,使他们的心灵插上了新的、想象的翅膀,宛如冲出笼中的鸟儿,高歌世界、飞向未来。

作者这种以一系列链接式的、插曲式的“回忆”来整合整个作品,通过宗族故事与宗族记忆,现实或超现实地、真实而非虚构地呈现了黑人女性诗歌、文学、音乐、戏剧等文化要素,寻找美国黑人女性的起源,唤起美国黑人女性“寻根”的思考:我从哪里来,将往哪里去?——“在此之前,我在夏威夷,在夏威夷之前,我在旧金山,在旧金山之前,我在西非的加纳。”在思考与叙事推理的过程中,阐明西非加纳是她们最先的起源地,从而在 “拯救”的高度叙述了黑人包括黑人女性族群的延续和生存,以及作为“回忆”精神命脉的诗与歌与故事之间的、之上的、之外的与“生存”的极为真实的关系。毫不夸张地说,正是“回忆”最终成就了这一叙述。它所达成的这种生命的律动蕴含着深刻的哲学意蕴,正如黑格尔老人对斯芬克斯之谜的精辟分析所言,其谜底在于揭示出作为个体的人的生命发展的节律。这种由叙事性情节、神话、民谣和故事而结构的,由自传性、回忆性和生命性而结构的节律或“节拍具有一种我们无法抗拒的魔力”,这种“节拍能在我们的灵魂最深处引起共鸣”,深刻地丰富着我们的生命。由此可见,生命的律动既是结构玛雅·安吉洛《唱响天堂的歌》的叙事方式,又是结构她的系列自传体作品的本文的关键性元素。

二 重复中的完整律动

这是一个讲了一遍一遍的故事。它“重复”着自20世纪30年代以前至20世纪70年代以后新女性主义话语,一个古老而现代的、现代而后现代的、后现代而后的后现代的恒古话语——“个人的解放和社会的解放”。然而,每一次听到它时都有着一种振奋感和愉悦感,犹如强劲的黑非洲人的击鼓,尤其犹如强势的新黑人女性的剧作,令人耳目一新,尤其当“我的歌唱节奏是整齐一律”的时候。正是这种“整齐一律的”节奏完美地传达了玛雅·安吉洛的新女性主义声音,给沉寂的非洲裔美国女性以美妙而有趣的信念与心声:

“我曾在想黑人女性,在想我们曾经怎么会是那样。在我们国家白人男性总是处于最顶层,接下来是白人女性;再接下来是黑人男性,最后下来才是黑人女性,纵观历史,我们黑人女性总是处在社会最底层。”

“in superior position”(最高层),“after”(接下来),“then”(再接下来),“then”及“on the bottom”(最后下来)等词的运用,使玛雅·安吉洛构建了一种“整齐一律的”建筑物,正如托尼·莫里森所云,“绝大部分的美国文学所关注的焦点都在于一种新白人的建筑形式”。作品建立和表现了一种现实——白人与黑人的对立;白人男性与黑人女性的对立:其一,在最顶端的是白人男性;紧随其后的是白人女性;然后是黑人男性;最底端的才是黑人女性;其二,在最顶端与最底端之间分别有各自的对称以构建一种均衡的外形。在此,整个作品为黑人女性主义理念所渗透:“‘女性解放’仅仅是‘白人女性的解放’;‘黑人解放’仅仅是‘黑人男性的解放,’并不一定包括黑人女性。”这种心灵性的内容之于新女性主义者来说极具象征意义:黑人女性的一切,她们的政治性,她们的后学术性,包括她们的性趋向不应使我们感到意外和突然。

这也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是因为作者在此强调她所叙述的故事具有一种伟大或极端的特质。表现在作品整体的设计上有一个独特的开头:一首19世纪美国的圣灵歌,这一由美国黑人所初创的、显现非洲抒情诗艺术并由美国南方黑人咏唱的宗教歌曲,表达了作者回家的急切心情:“摇啊摇,这古老的诺亚方舟,摇啊摇,摇啊摇,这古老的诺亚方舟摇啊摇,我终于回来啦”。和一个独特的、具有散文意向的结尾去表达作者对明天的美好希冀:“我们从过去走来,我们又向未来走去,我们一路将走得更好、更好。”

这实则是一种重复,一种叙事方式上的重复,即一种自传与文学交错式的重复。它发生在起始和终结,并贯穿于整个叙述过程,暗示着《唱响天堂的歌》中的“我”是《荷马史诗》中的奥德赛,是乔伊斯小说《尤利西斯》中的尤利西斯。这种重复其实就是一种律动,它向前推进了叙述进程,使整个叙述日趋完善,并向读者反复传达着一个信念:美国南方黑人的圣灵歌拥有着一种比吟唱歌曲更自由、更和谐的律动,反映出属于美国南方黑人自己的在一切种族信仰、种族情境及其种族阅历中,“自己与自己的一致和统一以及这种一致和统一的往复重复。”籍此表达出美国南方黑人有着神圣的、情感的、心灵的、智慧的内在,在读者的灵魂最深处首先引起音乐性的、诗歌般的共鸣。

三 娓娓道来的女性律动

从表面上看,这部作品讲的是一个由“女性娓娓道来的男性的”故事(female writing male),即一个平凡黑人女性讲述几个不凡黑人男性的故事:马尔克姆·X 的伟人故事,詹姆斯·鲍德文的旋风般的故事,马丁·路德·金的激进的故事,基督的真实的故事。这种律动不仅仅表现为叙述这些男性的段落区分,章节化分:第一章讲述马尔克姆·X 的故事、詹姆斯·鲍德文的故事;中间一章讲述马丁·路德·金的故事;最后几章重复地讲述马尔克姆·X 的故事、马丁·路德·金的故事,而贯穿始终的则是马尔克姆·X 的故事。其中在马丁·路德金的故事里,作者以“故事中故事 ”的方法,讲述了黑人女性在社会险境中的审时度势、灵活机智:“在美国每个黑人女性都是生活在极为凶险的境遇里”,和黑人女性在家庭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所承担的责任:“男人不劳动, 男人不工作,男人不在家”意即劳动的是女人,工作的是女人,在家的是女人。这一叙述不仅仅是一个关于黑人女性家庭生活的故事,更是一个关于女性的家庭功能和家庭职责的一个神话意义上的故事。作者用她独有的话语建立并传达着这样一种新女性主义的信念:有关男人的必然是有关女人,或男人在新女性主义中的角色扮演,从而成为女性主义叙事学又一新的考量。如此,玛雅·安吉洛在她的自传性作品《唱响天堂的歌》里,一如在她响亮的自传性作品《我知道关在笼中的鸟儿为什么歌唱》中,以当代女性主义文学典型的“回忆”的话语方式、借助于对非洲裔美国男性故事的叙述,在女性话语层面上实现着或业已实现了某种程度上的非洲裔美国女性的个人的或社会的解放。正是这种女性叙述话语使我们感应到了《唱响天堂的歌》的命脉与律动。

玛雅·安吉洛是一个在世的、活动的新女性主义作家,可以预言,她的由个体故事而构成的公众性传记作品必定会给非洲裔美国女性文学的天空增添一道绚烂的彩虹。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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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崔明路,女,1960—,北京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女性主义批评、西方文论,工作单位:西北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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